“和国外比较，我国宠物诊疗行业仍处于初级发展阶段，在人才培养、技术改进、设备改良、思路创新等多方面均存在较多要做的工作，这些均是掣肘我国动物诊疗行业发展的重要因素。”日前，扬州大学动物医院院长卞建春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直陈当前行业发展现实。
卞建春，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学位，临床兽医学博士后，临床兽医系系主任，兼任兽医学院附属动物医院院长、动物疾病检测与技术服务中心主任。国家十三五重点研发项目课题负责人，主要从事临床兽医学的教学和研究工作，研究方向为动物营养代谢病与中毒病、动物临床疾病诊疗、动物性食品安全等。在研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1项；主持完成国家重点研发计划课题、自然科学基金、国家博士后基金等课题8项；参加完成国家级课题研究10多项，省市级课题20多项。获农业部中华农业科技二等奖1项、中国商业联合会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江苏省科技进步三等奖1项，并获江苏省农林厅科技进步奖及响水县人民政府“有突出贡献科技人员”等荣誉。
扬州大学动物医院前身为苏北农学院附属兽医院，建院于1952年，1972年更名为苏北农学院兽医院，1992年扬州大学合并办学后改名为扬州大学动物医院。作为扬州大学兽医学院的教学动物医院，扬大动物医院主要充当该校动物医学专业的本科生及专业型兽医硕士和博士的实践教学基地的角色，目的是满足本校动物医学专业的实践教学和科学研究需要，为国家培养高层次兽医人才。同时也承担为地方畜牧业生产、宠物疾病诊疗提供直接服务，为动物健康和畜产品安全保驾护航。“学生临床教学是兽医教育的核心组成部分，临床实践教学质量与兽医人才的培养质量有着直接的关系。”卞建春介绍，鉴于扬州大学动物医院的性质与任务，在平衡教学与经营的关系上，扬州大学动物医院始终把教学即培养高层次兽医人才放在首位，按照教学优先原则组织安排实际工作。但经营关系到动物医院的自身生存与发展，为处理好教学与经营的关系，动物医院在教师带教与门诊值班任务分配上合理配置医生资源，在学生分散轮岗见习与集中案例学习讨论上合理利用空间和设备资源，努力平衡好教学与经营的关系。可以说教学与经营是相辅相成的，教学可以保证经营的规范与发展，经营又可以为教学赢得丰富的案例资源，促进教学与时俱进。
据统计，2019～2022年近4年来，扬州大学动物医学专业本科毕业生总计538名，近50%的毕业生升学攻读研究生；以宠物兽医和经济动物兽医方向分类统计，各占总毕业生的8.9%和16.2%。
“就近4年本科毕业去向看，宠物兽医去向的毕业生稍有下降趋势，经济动物兽医去向的毕业生稍有上升趋势，这与近几年经济动物涉及行业特别是畜牧业管理行业技术人员新老交替导致的人才需求旺盛有一定的关系。”卞建春分析。
不过，目前在扬大动物医院接诊的病例中，宠物病例数占大头，约为80%。受疫情等因素的影响，近年来该院畜禽门诊数量及占比均明显下降，宠物门诊数量变化不大而占比升高（较5年前提高约10个百分点）。宠物接诊病例中猫占比例逐年升高（由 2017 的14.5%升高到2022的30.1%），犬占比呈下降趋势（由2017的57.5%下降到2022的49.1%）。宠物疾病中内科病发病率在犬的疾病中占居首位；皮肤病在犬的疾病中排名第二；而传染病的发病率在犬疾病中相对较小，但对猫的疾病来说，传染病的发病率相对犬要高。国内宠物行业起步于上世纪90 年代，之后宠物行业快速发展，国内饲养宠物的数量也逐渐增多，目前，8岁以上的宠物也越来越多，宠物老年病问题也已展现出来。老龄宠物数量的升高肯定会带来宠物老年病诊疗需求的增长，由此必然会带动宠物诊疗市场的增长，也会促进宠物诊疗理念和方向的变化。卞建春认为，老年病的监测技术研究和防控药物研发将会是未来宠物医疗市场的发展重点。针对宠物老年潮的到来，从为国内宠物诊疗行业培养高层次人才的需要，以及从满足扬州及周边地区的宠物诊疗市场客观需要出发，扬大兽医学院和动物医院在经过详细的调研后，已有考虑增设动物老年病相关的专科。 由国家兽药产业技术创新联盟、中国兽药协会、中国兽医协会等单位推出的《2021 中国宠物医疗行业白皮书》（以下称《白皮书》） 调研数据显示，在宠物用药上，目前内科、眼科、心脏科和麻醉科处于短缺状态。对此，卞建春告诉记者，受国内宠物治疗药物供给链的影响，扬大动物医院上述专科用药短缺问题也长期存在。 “目前我们自身是无法解决的，只能耐心向宠物主做好解释工作，并期待行业主管部门和兽药生产单位能尽快能在政策和供应上有相应措施。”卞建春坦陈。 用药短缺是不争的事实，近年来，宠物用药绕不开去的问题是“人药兽用”。《兽药管理条例》明确禁止人药用作动物，但也有一些宠物医院选择使用或推荐宠物主使用人药，自认为是无奈之举。如何有效避免此种用药风险，包括法律风险、医闹风险，甚至是职业风险等？ 卞建春告诉记者，由于医院是扬州大学兽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属于教学动物医院性质，必须严格执行国家的相关法律法规，使用的宠物药品必须是有正规批号的。要求每位管理者及员工均应认真学习兽医相关法律法规，严格执行相关法律法规，并建立严格的进药和用药的监察机制，要严格执行《兽药管理条例》的有关规定，宁缺毋滥。因此，近年来，扬大动物医院有效避免了此种用药风险的发生。 “但不可避免，在实际工作中会产生其他方面的一些医疗纠纷，我们的做法是首先检查自身有没有严格按照相关疾病的规范流程进行诊疗，在此前提下耐心了解宠物主的诉求，充分做好与宠物主的沟通和解释工作，以取得宠物主的理解或谅解。实在难以解决的，我们会鼓励宠物主报警或提请主管部门仲裁，避免矛盾激化。”卞建春补充道。 相比于人用药，宠物药物存在市场规模太小、赢利周期长、报批流程费时费力等现实问题，使得国内兽药企业在人药转宠物药上的动力不足。但卞建春认为，这些现象并非不可解决。 卞建春称，首先应该看到宠物药物市场随宠物行业的快速发展所带来的潜在市场，增强投入信心。另外，农业农村部已经发布了第330号公告关于《人用化学药品转宠物用化学药品注册资料要求》的公告，说明相关问题已经得到了主管部门的高度重视并着手解决。他建议主管部门能加强调研，在确保规范和安全的前提下能采用分类管理的办法对待宠药审批，出台更合理和有效的办法以促进人药向宠物药转化的力度，以满足市场需求。 一方面是专科用药的短缺问题，另一方面是国内药企宠物药研发积极性不强，导致行业内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国外品牌宠物药一直占据绝大多数市场份额，国产宠物药有销量，但价格低、销售额少、利润微薄。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有几个方面：一是与国内宠物医疗市场起步晚但需求增长迅猛有关，国产宠物药物生产企业来不及反应，生产药物在品牌、品种、质量和疗效上均没有形成竞争优势，而国外一些兽药公司由于起步早、规模大、资金雄厚等原因，形成了品牌和质量优势。二是科研力量投入不足。受国家宏观战略需求牵引，国内科研院所及高校多以经济类动物为主要研究对象，在宠物药物研发方面的投入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和激励。三是宠药生产相关标准不够严密及宠药管理相关法律法规还不够完善。四是研发和后期宣传、营销等资金投入不足等。国外品牌宠物药品（疫苗）与国产药品的差距主要表现在生产标准的缺乏或执行不严格导致的药物疗效差异，技术力量和资金投入的差异及营销策略和网络的差异上。”卞建春分析。 据了解，近年来，因为新冠疫情，贸易、物流等多重因素影响，一款猫三联的进口疫苗一度出现了短缺，可谓“一苗难求”。刚需缺口让不少国内企业看到了商机。目前，国内拿到猫三联临床批件的企业约有5家，按照正常审批流程需要三四年，加上到时一个产品可以转让两到三家企业，这是否意味着届时我国国产猫三联疫苗将出现井喷？ 对此，卞建春说：“造成我国国产猫三联疫苗将出现井喷的现象可能性不大，相反，也可能出现数年后某些国产品牌的猫三联逐渐‘销声匿迹’的可能，这是借鉴此前部分国产犬用疫苗的市场走向得出的判断。因为猫三联是商品，决定一个商品长期生存率的因素不仅仅是价格，而更重要的是决定于商品的质量、效果和营销策略等。要形成国产兽用疫苗和兽药的国际竞争力，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于目前流行的“药企＋宠物医院”宠物药开发模式，卞建春称，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国内兽药企业在人药转宠物药上的动力不足问题，至少可以缓解周期太长带来的赢利压力，并且也可以减少转化的盲目性，对加速国产宠物药市场发展其推动作用。“但要认真做好监管工作，防止带来‘垄断性’及‘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风险。” 近年来，资本进入宠物诊疗行业的案例越来越多，连锁化成趋势，资本火热且强势进入，收购、参股动物医院和诊所的现象日益普遍。《白皮书》显示，2021年有近16%的医院利润率能达到 30%以上，超过 20%的医院有 33%。但同时，也有10%的医院处于亏损状态。“资本大肆进入国内宠物诊疗行业，医院连锁化发展较迅速，自然是有利有弊。其有利的方面是给国内宠物行业带来了先进的诊疗技术和管理理念，大大推动了国内宠物诊疗行业的发展，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国内宠物行业的发展需求；资本的加入带来资金保障，其从小型诊所、社区医院、转诊中心到专科医院一体化运营的方式，便于实现诊疗资源的共享，使资源得到合理分配；其标准化的运行与管理模式也有利于业内同行的交流及医生的成长。”卞建春告诉记者，不利的方面是资本趋利的特性容易造成行业的垄断，应加强管理和引导，否则救死扶伤精神和“同一健康”理念可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且大量资本的快速介入，使得诊疗资源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了需求增长，可能造成本行业“泡沫”过大的风险，不利于行业的健康成长。总的来说，经过20多年的发展，国内宠物用药已逐渐规范化、合理化，人药兽用现象也得到了立法控制，新兽药不断被研发并投入到宠物诊疗中，国内宠物诊疗用药环境得到了改善，宠物医生用药理念也随着对疾病的认知提高而改变。“在我国，宠物诊疗行业是个朝阳行业，未来可期。”卞建春认为，在未来，宠物诊疗行业在宠物行业需求的导向下会慢慢向人医模式靠拢，中心医院+社区诊所的诊疗资源配置模式会逐渐形成，中心医院诊疗将逐步实现细分化，即按动物种类（如犬、猫、异宠等）、疾病类型（内科、外科、传染病、中兽医等）、器官类型或诊疗方法（眼科、牙科、骨科、皮肤科、肿瘤科等）等进行分诊，对宠物医生人才的需要也会走向全科化和专科化的两极分化。
来源：牧音
